后来,在我家前面,盖上了一幢违章得完全不符合楼距要求的楼房,我家楼层低,这幢新楼几乎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,当窗就可以看见对面住户换衣服细节的那种近身,由此,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厚窗帘。伴随着童年的远去,我失去的不仅有少年时代,还有中午以后的光照、槐树、萤火虫、暑假安逸的午睡,最重要的是天空——因为居于低楼层的空间压抑感,我自主买房时就特地买了顶楼,这样,一直到我搬到山下居住,在暌别十来年之后,我才重新获取了大片天空,和云。
对于一个常年囿于都市的人来说,云大概就是一种水汽凝结物而已。而实际上,像我这样成年在山边生活、天天在窗口观云的人,就知道,不同于花草树木,云是很情绪化的,表情丰富,每时每刻都在变化。有时做顿饭的时间,半小时吧,窗外已经风流云散或是风起云涌了。我常常拍山顶的云,怎么也不厌。写稿时,我也常常抬头看窗外飘浮的云,放松视神经和大脑,顺便整理思路,看《林泉高致》的时候,特别欣喜地把写云的段落都抄了一遍:“真山水之云气,四时不同,春融怡,夏蓊郁,秋疏薄,冬黯淡。”至于《陶庵梦忆》中的“钟山上有云气,浮浮冉冉,红紫间之”,我倒是没怎么见过,或者是山上紫金岩的反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