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译·释·评〕
本章专谈笔墨。石涛在分析笔墨之运用中有将笔与墨分割开来的倾向。他所指的笔偏于用线造型,着眼于表现客观形象,而墨的挥洒则偏于渲染气氛,加强感人效果,甚至具抽象性。
他谈到古人有有笔有墨者,有有笔无墨者,亦有有墨无笔者等等情况,这并非由于山川对象有这些局限,而缘于作者自身的禀赋及感受之差异(赋受不齐也)。“墨之溅笔也以灵,笔之运墨也以神。墨非蒙养不灵,笔非生活不神”。这“蒙养”何所指,参阅石涛自己的题画解释:“写画一道,须知有蒙养。蒙者因太古无法,养者因太朴不散。不散,所养者;无法,而蒙也。未曾受墨,先思其蒙;既而操笔,复审其养。思其蒙而审其养,自能开蒙而全古,自能尽变而无法,自归于蒙养之道矣。”看来蒙养是指在混沌无法中创自家之法,仍是一画之说的同一概念(但石涛在别处也用蒙养一词,则似另有含义)。这“生活”应是指复杂多样的万象形态。石涛并不用指画或别的什么替代笔的工具,则其墨也都是通过笔再落到画面,所谓墨之溅笔其实是笔之溅墨,不过这类用笔纵横涂抹,更浸染于画趣而较远离于书法骨架,也似乎更凭借于一时灵感及偶然效果,当然其中蕴藏着长期的修养。我想这便是“墨之溅笔也以灵”及“墨非蒙养不灵”的实践经验。至于“笔非生活不神”则是指表现形象靠用笔,形象的丰富性也取决于用笔的多样性。他进而重复阐明“能受蒙养之灵而不解生活之神,是有墨无笔也。能受生活之神而不变蒙养之灵,是有笔无墨也”。我感到这样区分笔墨效果是偏于生硬了,其实石涛自己的作品浑然一体也不宜将笔墨之优劣拆开来评比。然而,他这章的论点是指用笔构造形象,用墨渲染气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