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晚上跟你说过话吗?”有一次我问她。
“从来没有。”
“你还是那么讨厌他吗?”
“比以前更加讨厌了。”
她用她那双安详的灰色眸子望着我。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,让人很难相信几天前她居然会迸发出那么剧烈的情感。
“你替他做了这么多,他谢过你吗?”
“没有。”她笑了笑说。
“他这人不通人情。”
“他令人憎恶。”
这一段时间施特略夫当然对他的妻子非常满意。她勇敢地把他加在她身上的重担挑了起来,并全身心地投入,他无论怎么做也不能表达出对她的感激。然而,对布兰奇和思特里克兰德两人之间表现出的一些行为举止,他又颇有些不解。
“你知道吗,我常常看见他们两个几个小时坐在那里,一句话也不说。”
有一次,我和这一家人一同坐在画室里,这时思特里克兰德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,再有一两天就能下地了。我跟戴尔克聊着天,施特略夫太太在缝补着什么,我认出来她缝补的那件衬衣是思特里克兰德的。思特里克兰德静静地仰面躺着。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一次落在布兰奇·施特略夫的身上,目光里是一种奇怪的嘲弄神情。感觉他正在看着自己,布兰奇抬起眼睛,有一会儿,他们两人对视着。我真的无法理解她此时的表情。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我不熟悉的惶惑神情,或许——啊!——是惊恐。思特里克兰德很快看向别处,悠闲地望到了天花板上,可她还是一直盯着他,此时,她目光里的神情很难解释得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