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上去很热闹。”
“热闹是他们的,”武昌暗笑,原来庄臣也会引用小学课文,然而下一句并不是“我什么也没有”,“对于住在景区里的人家,游客无异于野蛮的入侵者,兴许会带来不一样的空气,不同的文化相互碰撞,但这都不能掩盖侵略的事实。”
“侵略?”
“我们和游客永远不平等,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了风景,游客们受着新鲜的刺激,而我们的刺激却停止了,好比从没见过西湖的外地人和天天在西湖散步的杭州人,对西湖的态度肯定不一样,时间长了,这对我们是一种伤害。”
“伤害?”
“我们就算再有生活的劲头,也敌不过游客们‘第一次’的那股兴头,‘第一次’看见长江,‘第一次’看见大坝,‘第一次’看见因为大坝而新造的移民村,什么都是‘第一次’,反衬得我们的日常生活寡淡灰暗,好像我们消极厌世麻木不仁。”
“所以你可以忍受户部巷的吵闹。”
“两码事,我住在这里纯粹因为离黄鹤楼近,当然户部巷是越来越商业化,一天比一天吵了。”
“我和我妈经常会在我离家的前一天吵起来,一想到马上就要摆脱死气沉沉的家了,我就一刻不能忍受眼前家里的一切,整个人变得非常非常敏感,一言不合就会引爆特别激烈的争吵,而导火线有可能只是毛巾没有折整齐,牙膏没有从底部开始挤这一类小事。”武昌和庄臣最后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:被看的风景与看风景的人都不轻松。